小時候那丁點事(八):那些年,我所搭訕的男孩們(part 2)
仍然,是在那段外表宅女、內在男性化的高中時期,也不知道為啥,好像那時我有濃濃的男性賀爾蒙,像是一個男性的靈魂,裝錯殼子,靈魂灌入一個宅女的身體裡。
我是個六年級生,記得在我高中那個年代,「救國團」不像現在的「救國團」,只是興趣或才藝的培訓機構,而是火熱地舉辦寒假與暑期營隊的單位,青年們喜愛的旅遊或營隊活動,像是花蓮溯溪XX營、合歡山采風冬季營、福隆野戰漆彈夏令營...等。
每當寒假或暑假前兩三個月,我們會收到救國團的簡章,或是去台北車站、或松江路救國團的門口,去拿放在架子上的簡章,然後端詳寒暑期有哪些營隊可報,不知為啥,我看這些營隊活動可以看很久,光看某某營隊下面的簡介,有安排哪些活動、哪些景點之類的,用看的就已經神飛過去,很期待也很嚮往。
高中時,我念台北市的松山高中,是一所男女合校且合班的高中。我們的座位採取男女混合的梅花座,所以你的前後左右是異性。
高中時期,流行制服訂作,許多同學都會到西門町去訂作制服,但我的家教比較嚴格,外加並不富裕,因此,我的制服直接跟學校訂購,所以顏色、材質、型式沒那麼好看,比方,訂製的百褶裙或上衣,會有燙線,格外整齊好看,材質上可以挑牛奶絲、飄飄褲等,看起來比較有質感。
如果直接訂購學校的制服,百褶裙的摺痕很容易因為久坐,用你的臀部當熨斗,百褶都不百褶了,然後顏色也比較接近「梅干菜」,總之有種土味。
外加我當時還戴了厚重的眼鏡,眼鏡還細金屬邊框,是霧金色的,土上加土。整個穿著和眼鏡,讓我的宅女味達到滿點。我現在回想起來,可能是因為外表很沒救,所以很放得開,因為長得一點都不可愛,也不柔美,而是帶了一些男子氣概狀。
高中時期,由於座位安排是採梅花座,但周圍這一圈也都是宅男路線,皆非帥哥,但就會是一種宅宅味、或是會是女性的男閨密那種類型的同學。而在高中跟我走得比較近的,就是這些男同學,我們屬於班上的「蛋白區」成員。
高一的那個寒假,我跟班上幾個蛋白區男同學,也就是男宅宅和我這女宅宅,一起報了救國團的福隆BB彈戰鬥營活動,大家相約台北車站,然後一起搭火車前往福隆。
救國團的福隆BB彈戰鬥營活動,來自整個台灣四面八方各個學校的學生,主要是高中生和專科生,所以,團隊中也有來自台灣科技大學的大哥哥,不過,還是以高中生為主。
這個營隊中,會將許多學生分隊,分成好幾個小隊一同管理,不管集合、宣告事情、吃飯、行動等,都以每一小隊進行。
在我們這個小隊裡,我認識了一位來自高雄道明中學的男生。這位來自南台灣的男孩,既活潑又非常的體貼,而且是團隊中的焦點,讓我印象很深。
隨著活動的結束,我們仍保持信件的往來,直到高二下學期結束。
由於我上學、放學,通常是搭台汽客運,非常偶爾的時候,放學會改搭福和客運,再到公館轉車回新店。
忘了是在高二,還是高三時期,在返家的路上,有幾次我搭著福和客運,見到一位同校的男生,長得白皙潔淨貌,會注意到他,完全是因為,他跟我在高一的時候,參加的那場救國團營隊中,所認識的高雄道明中學的男生很像。
只是營隊中認識的男孩皮膚稍微黝黑,但是臉型與五官樣貌很相近。我默默地在旁邊觀察了這同學許久,越看越是覺得跟遠在高雄的那位同學很像,因此那段回家的日子,格外留意是否遇到這個人,也偶然一些機會,在學校裡得知這個男生姓「譚」,就暫且稱他為「譚同學」吧。
直到某天的放學路上,我在福和客運上又遇到了他。
這天車上的人不多,他一上車選了一個雙人座位,而我就選擇了緊鄰他後面的那個座位,好讓我可以默默地觀察他的後腦杓。
公車行走約莫十分鐘左右,我搭訕的慾望蠢蠢欲動,就好像孵出的毛毛蟲一樣,毛毛蟲瞬間化蛹成蝶。
眼見再過個幾站就要到公館,到時我就必須下車了,在這麼巔峰的下課時間,很難得的機會,讓我有幸跟他搭到同一班車,還那麼難得地可以坐在他的正後方座位,倘若我沒有把握這次機會搭訕,不知下一次是何時了。
於是,我提起巨大勇氣,趕緊打開我的書包,左翻右翻,試圖從中找到一張像樣的白紙,可惜怎麼找都找不到。
在幾本課本中,莫名夾了一張像「在廟裡拿到的粉紅色紙」,通常是算命還是問事時,廟公用的那種紙,但那張粉紅色紙看起來廢廢的、有點爛爛的樣子,不過,背面是空白的,還算勉強可寫些字。
我趕緊在這張上不了檯面的紙張背面,寫下了一段話,然後對摺、再對摺,折成大約4x6公分的小長方形,然後,我往「譚同學」的右肩上方拍了拍,將這個紙條遞給了他。
他的左手伸過右肩,取了我遞上的紙條,卻沒有回頭看是哪個人遞給他東西,看樣子應該知道是我坐在他的後面。
我從他的後腦杓,看著他收下我寫的紙條,以及看著他低頭看我紙條內容的反應。
我看他低頭看完後,酷酷地,仍然沒有回頭,也沒有給我任何一句話,只是默默地將「粉紅小紙條」收進書包裡,然後,一副酷勁狀看著前方。
我在紙條上寫著:「同學,你很像我認識的一位高雄的朋友,請問我可以跟你要一張照片嗎?謝謝」。紙條上寫的高雄的朋友,指的就是我參加救國團營隊中,同隊的那位高雄道明中學的男孩。
大約一兩分鐘的時間,抵達公館站,我就下車了;而他,仍在公車上。
下車的時候,我如同「譚同學」一樣,我也一臉擺酷的樣子,不想瞧坐在靠車窗旁的他。
而這個要照片的搭訕事件,卻還沒有終止。
某日下課,我跟幾個宅宅男同學們搭公車回家,那天也是搭了福和客運,而且車上的人很多,我和兩位男同學,手拉著公車拉環,站在靠近公車後門附近聊天。
我站立的位置靠近雙人坐椅區,而我另兩位同學,分別站在單人坐椅區的最後一個位子,以及靠近公車後門出口處。當時,我們三個人拉著公車拉環,聊天聊得很開心。
突然之間,我眼睛瞥到靠近單人坐椅區的那位同學身旁,竟然站著的是我上次搭訕、跟他要照片的那位男生,也就是那位「譚同學」。
我們三人正聊得愉快,然而,我想到上次寫小紙條,跟他要照片的事情,想說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follow up,是不是真的有準備照片給我,好奇之下,我停止了跟同學們的聊天。
「你們等一下.........。」我說。
我暫停了跟同學們的聊天,請他們先安靜一下,要他們稍待一下再繼續講話。兩個男同學想說發生什麼事情,一臉狐疑地看著我。
我一手拉著拉環,傾斜身軀向左,左手示意要我同學讓開一下,好讓我可以看到「譚同學」,並且讓「譚同學」也可以看到我。
我朝著「譚同學」揮了揮手,他意識到了,並轉頭看著我。
我見他好像知曉我是誰之後,接著問他:「同學,請問你照片準備好了沒?」
那白淨斯文的「譚同學」,尷尬地對我點點頭。
「真假?真的準備了?」我心裡OS。
在他點點頭後,讓我心滿意足地放過了他,繼續跟我那兩位同學繼續哈啦。
就單純地以為人家真的會準備好照片給我,結果,至今照片還是沒有拿到。
巧妙的是,其實我對這位「譚同學」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,真的只是很像我在救國團活動中認識的朋友,那位我還蠻想念、遠在高雄的朋友,尤其當時沒有網路,也沒有手機,我們大多以書信往來,就是得貼郵票,幾天後才會從郵差手上拿到信的那種,信裡偶爾放放洗出來的照片,分享近況那樣。
直到2009年,社群時代興起,當時開始玩FB,某次從我大學同學的臉書名單中,意外發現「譚同學」的存在,然後趕緊給他加了好友,他也很自然地按了接受,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是高中搭公車時寫紙條搭訕他的人。
當然,年紀大了,我臉皮也薄了,所以我也不會傳訊息去追問對方知不知道我是誰。而他現在是一位婦產科醫師,有位容易吃醋的護士老婆。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,高中有這段莫名其妙且荒誕的際遇。
話說,除了這位同校的「譚同學」被我要照片之外,還有另一位,在我上學時等待的公車站,每次早上搭車都會遇到的中國海事的男同學,一樣也是被我要照片,而這位則是真的帥哥,但個性明顯自在且open mind,被我要了照片後,還能自在跟我講話的人也不多,應該就只有這個外校同學,而且幾次搭車遇到,仍可以像普通朋友般講話、打招呼。同樣的case我就不細說了。
寫到這裡,我覺得我骨子裡根本就是男孩。